刚出门,奶奶就从屋内追出来,大声对爸爸说“走半道儿把她扔大壕沟。”(这是能记住的奶奶留给我的不多的一句话。)而我坐在自行车前面的大梁上美滋滋的。这是我第一次去开原,也是我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。(开原离我家60里。)
一上公路,爸爸就开始向我介绍道边的各个村屯——小房身、长发岭……等等。并对我说,要我记住它们的地名,回来时再考我。我美美地听着爸爸的讲述,美美地用心记着。
我们到开原的时候已经快晌午了。爸爸把自行车倒过来放,车把朝后,装有豆腐的后座朝前 ,旁边还有几个爸爸的同行。他们也不吆喝,有买的算,没买的唠嗑。我独自在一旁玩,身后围墙里不知道什么名字的树开的花已伸出墙外。旁边不远处有一个老太太在卖樱桃,很大,有的还没熟透。我很馋,却没敢冲爸爸要钱买。倒是爸爸的一个同行送我一串冰甜冰甜的冰棍。那一天的生意很好,下午两三点爸爸就买的出不多了,他把剩下的托付给身边的同行,带我吃了一顿饭,是什么我已不记得了。然后领我去百货商店买凉鞋。那是我第一次上楼梯,是爸爸拽着我的手上楼的。在二楼爸爸给我买了一双最漂亮的嫩绿嫩绿色的凉鞋。下楼时不知道是高兴的还是不会下楼梯,我是三步蹦、两步跳下来的。大概兼而有之吧。
我们往回来时,已近傍晚了。爸爸还没忘记我们的约定,路过一个地方他都会考问我,我记得几乎都答对了。在走到双楼台时,天已黑了,那里正放着电影,好多人坐在地上观看。当我们到家时,奶奶和妈妈都很高兴,她们已等很久了。这一天是我非常快乐的一天,感冒似乎让快乐赶跑了,更有那漂亮的新凉鞋的作用。
第二天我上学了。三天没来了,再加上漂亮新凉鞋的缘故,一帮小伙伴围着我转,身边不时传来啧啧的羡慕声。我的那股高兴劲别提了,整个人就像雨后展开的花朵——题、特滋棱。然而,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。上课铃一响老师走进教室,我的同桌举起右手,大声说“报告老师,董英坤昨天和他爸上开原了。”我的那股高兴劲没了!那股滋棱劲儿也没了!老师怎么批评我的全没记住,脑子里只有同桌的声音。
时间已过去三十年了,爸爸已经六十有三了,再也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爸爸了;奶奶在那儿之后的两年多就去世了;当年的同桌如今还是好朋友,她在城里我在乡下。写下这些文字,有对父亲变老的感慨;有对奶奶无限的深深地怀念;更有对童真无邪的留恋。岁月漫长,打开尘封的记忆,给自己的心灵一次洗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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